赵匡胤死讯传来的时候,李煜正站在庭院里看雪。
报信的黄门儿是个新来的,他见李煜没有反应,又颤声报了一遍,头都恨不得砸到地底下去。
李煜摆摆手,示意自己知道了。那黄门儿逃也似的退下了。
李煜半天站着没动,直到一片雪花飘进他的眼睛里,他眨了眨眼睛,才回过神儿来。
赵匡胤他……死了?
李煜无声地大笑起来,赵元朗啊赵元朗,你竟活得还没有我李重光久。
大团的冷气被李煜吸入肺中,压得他不住地咳嗽。
他伸手撑住栏杆稳住身形,不防被冰得打了个哆嗦。
栏杆是上好的羊脂玉砌的,可搭在上面的手竟比那玉还要白上一些。
那只手手指修长,骨节分明,皮肤白皙到可以看清里头苍青色的血管。可它上面覆着大大小小的疮疤。
北上多少年了,他的手还是每年都生冻疮。
李煜边咳边笑,眼泪却流了下来。
竟是苦了滋味。
搭在栏杆上的手慢慢收紧成拳,指节上新结的痂被磨掉,殷红的血顺着拳往下落。
玉是上好的玉,不曾有血迹留下。只是玉上的雪变成了红色。
“元朗……”嘴开开合合数次,李煜终于唤出赵匡胤的字。
明明……不该为赵匡胤流泪的。
国破家亡时他恨吗?恨,当然恨。
被迫渡江时他怨吗?怨,当然怨。
可是……赵匡胤已经死了。
那些个恩恩怨怨,好像也无足轻重了。
毕竟他李重光还好好活着。
惆怅东栏雪落,人生几时清明?
雪花一片片落在他眼睫上,发丝上,凝成似霜的结晶。
“呵,赵元朗,你不是要看到我死的时候吗?”李煜的眼泪挂在了他稍尖的下巴上,看着些许动人。
怎着你先走一步了呢?